Oddity Hunter's Blog

之前說過「說妖儀式」就是「進行某某儀式來實現願望」這種類型的傳說，這讓我想到，或許這種儀式會在學校中流傳。原因很簡單，這類儀式本來就容易寄生在高中以下的學校生活，因為「學生」是「無力」的，這種無力讓他們依賴願望。對出社會的人來說，要是把希望放在這種「儀式」上，要不是幼稚，就是那個願望真的太難達成、太過絕望了。

所以我就到高中以下的學校去採集「說妖儀式」的傳說。一開始還擔心學生們不會覺得「哇怪叔叔好可疑喔」，幸好進展還算順利。結果確實如我所想——學生間果然流傳著「說妖儀式」的傳說，還有不同的變體！

譬如說，我聽到的基本版本是「如果遇上難以解決的問題」，學校中卻流傳著「如果考試不及格」、「如果被喜歡的人拒絕」的版本。看來對學生來說，這才是有急迫性的大問題。

有趣的是，他們口述的版本有不少反映了都市傳說的基本性質：Friend of a Friend。朋友的朋友告訴我的，或是朋友的朋友遇上了。他們會說某某班的某某人曾經參加「說妖儀式」，之後就變得怪怪的，或是轉學了，或是參加儀式後成績就變得超好。

另一點讓我注意的是，有些版本提到的「說妖儀式」細節很像，其實有共通細節的比例還蠻高的。像是收到邀請函後，可以前往一個神秘的房間，房間裡有一張桌子跟八張椅子⋯⋯彷彿參加「說妖儀式」的固定人數是八人。

坦白說，就這個傳說的性質言，儀式場地的細節根本不重要，居然也能廣為流傳。這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事。

我決定繼續搜集更多口傳版本。

這不是很有名的傳說，但似乎在都市傳說圈外的某些圈子裡廣為流傳。

據說當人遇到難以解決的難題時，就會收到參與「說妖儀式」的邀請，只要能在儀式裡活到最後，就可能得到妖怪的幫助，實現一個願望。

其實這種類型的傳說，並不罕見，這就是「進行某某儀式就能實現願望」、「進行某某儀式就能預知未來」的類型，有些同類型的傳說還會有風險——不，「說妖儀式」大概也有風險吧？畢竟要在儀式裡活到最後，就表示有機會在儀式裡死去。

但為何是「得到妖怪的幫助」呢？這點我百思不得其解，畢竟，妖怪在這個時代已經越來越淡薄了⋯⋯嗯，或許這傳說背後還有些什麼，值得詳加調查。

收到了生日禮物。

真是意想不到的禮物，但品味很好，也很合我胃口。真是太開心了！

放上來給大家看看。

在中文維基百科的「校園傳說」這個頁面裡，居然有一則傳說是「衛道中學校園中的衛道湖中有亞瑟王的誓約勝利之劍的姊妹劍」。

這未免太搞笑了吧！光什麼「誓約勝利之劍」，稍微Google一下，就知道是出自日本遊戲「Fate」系列，這個傳說的作者連「石中劍」或「Excalibur」都不會寫嗎？其實我問過衛道中學畢業的朋友，他說從來沒聽過這個傳說。

像這種很明顯是變造的設定，很容易一笑置之就算了，但我好奇的是為何這個傳說能夠成立？在網路上搜尋一下，這個傳說居然有詳細的版本，說明為何「湖中劍」會流落到衛道中學。當然，那篇文章描述的寶劍轉手歷史不值得認真，我有個歷史專業的朋友就嗤之以鼻，但我認為這個傳說能在衛道中學成立，就是因為「湖中劍」一定需要一個「湖」去承載。

像這種「一看就知道是胡說」的故事（如果不是用「誓約勝利之劍」這種名字可能還比較有說服力吧），無法流傳到其他地方，也是理所當然的。但說到湖，這確實是校園故事中很常出現的媒介，尤其是「跳湖自殺的女鬼問時間」這個主題。

我最初聽過這類傳說，是淡江大學被稱為「宮燈姊姊」的傳說。據說以前有一對戀人相約私奔，但到了私奔的時間，男方沒有出現，女方就投湖自盡了。從此之後，每到凌晨十二點，一直在等著男人的女鬼就會現身，問路人「請問現在幾點」。

本來我以為這是淡江大學專屬的傳說，誰知後來聽說台大醉月湖也有類似的故事，清華大學則是成功湖，還出現衍生版本：成功湖旁邊的鐘塔，就是因為女鬼一直出現問現在幾點，才特別設置的。這個傳說甚至香港中文大學的版本。到底哪個版本最早，現在已不可考，但這些故事都有一個共通元素——湖水——傳說會在相同構造之間流傳，現在我越來越相信真是如此。

大家有聽過「地下室小女孩」這則傳說嗎？這是近幾年流傳的都市傳說，也有人說是鬼故事，不過我覺得這則傳說有非常值得探討的地方。

為了沒聽過的讀者，我在這裡簡單描述一下傳說的內容。據說「地下室小女孩」會出現在每個學校的地下室，就像「廁所裡的花子」會出現在每個學校的廁所。但跟一般恐怖故事不同的事，地下室小女孩什麼也不會做，只會現身而已。在不同版本的傳說中，也有現身問別人「是誰殺了我」、「你有看到我媽媽嗎」之類的對話，但就算遇上「地下室小女孩」，既不會被殺，也不會發生不幸，通常都是以目擊者逃離地下室作結。

這多少讓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。沒有發生什麼恐怖的事，到底這個傳說是基於何種原理散佈的？

這傳說最奇妙的點，就是網路上流傳的「地下室小女孩」傳說居然有附圖。而且不只一張。也就是說，假使那不是捏照的，就是有目擊者拍下照片，或是靈異照片。以下我就只貼常見的幾個版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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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是在不同地下室拍的，但顯然是同一個人。說到同一個人，或同一張臉，就難免想到另一個都市傳說「This man」——有無數的人相信自己在夢裡見過相同長相的人。但在「This man」的傳說中，「相同長相」本身就是傳說流傳的重點，對「地下室小女孩」來說，這卻不是必要的，就像以前的民間傳說，我們只要知道是某某鬼怪出現，不需要知道鬼怪的長相。「模樣」——這是攝影技術發明後才會重視的資訊，即使如此，但諸多都市傳說中，依然很少出現這樣的元素。

為什麼「地下室小女孩」不同？我打算調查這件事。

之前講都市傳說與傳統鬼怪的不同之處，有提到當代都市彼此複製，使傳說更容易流動、寄生，但「透過相同構造流傳」其實不是都市傳說的專利，人類社會早就存在了，只是交通不方便、資訊不流通，流傳的廣度才沒這麼高。

什麼是相同構造？譬如地點就是。之前提到的「學校」就是相同構造。但學校是人造物，可能讓我們忽略更為單純、樸素的「相同地點」。其實傳統的鬼怪妖精，就有著「出沒地點」，像山魈、魔神仔主要出沒在山上，抓交替的水鬼一定出現在水邊，這也是「相同構造」。

如之前說的，都市傳說不過是鄉野奇譚的一個子分類，兩者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。說到底，將故事流傳開來的還是人類自己。無論是鄉野奇譚或都市傳說，其實都是人類自己的故事吧。

有一則故事，我想也算是當代的都市傳說。我在很小的時候聽過，沒想到居然會流傳到現在！在資訊量爆炸，同時也快速流逝的時代，這真是難以想像。

前言就不多說了，我先講我小時候聽過的版本吧。

有一群人去外宿，晚上睡大通舖，其中有個人，就稱為主角吧。主角三更半夜聽到奇怪的聲音，起來一看，發現一位友人正拿著西瓜刀走來走去，主角感到害怕，不敢開口，只是偷偷觀察友人。這位朋友一手拿著西瓜刀，另一隻手摸著同伴的頭，接著搖搖頭，離開了，然後去摸另一個同伴的頭，再度搖搖頭。就這樣，他把所有同伴的頭都摸了一遍，似乎都不怎麼滿意，就把西瓜刀拿出去，回來繼續睡。

第二天，主角忍不住問那位友人昨晚為何起來，但友人說「沒有啊，我昨晚睡得很好，還做了一個奇怪的夢，夢到我到西瓜園去摘西瓜，但沒有找到好西瓜，西瓜的形狀都很奇怪，我就放棄了。」

最初我聽到這個故事，其實不是都市傳說，而是一種黑色幽默的「笑話」。這個人把在睡夢中把朋友的頭當成西瓜，並差點砍下去，雖然讓人不安，但還是有惹人發笑的成分。當然，要是真的砍下去，那就不是笑話，而是恐怖故事了。

偶然的，我發現這個顯然沒有根據的故事居然流傳到現在，而且還真的出現了恐怖故事的版本！之所以說是都市傳說，是因為它能流傳這麼廣，想必是反映出某種根源性的恐懼，並透過一些當代要素散佈。譬如夢遊。如果在古代，夢遊可能被當成鬼神附體吧！但當代，大家都知道夢遊是自然現象，同時，那也是可怕的自然現象——因為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在夢遊中會採取什麼行動。人與其行為的不連續性，煽動著人們的恐懼，我認為這也是都市傳說散佈的原理之一。

都市傳說這個詞彙剛流行起來的80年代（我是說美國）暫且不論，在當代，都市傳說的流傳真的跟網路、大眾媒體關係密切。我小時候就聽過學校廁所裡有「花子」的傳說。仔細想想，這不是很奇怪嗎？「花子」是日本的傳說耶，怎麼會出現在臺灣的廁所裡？

除了大眾媒體的力量（小時候大家會看日本靈異漫畫，像是靈異教師神眉），更重要的就是「相同的構造」這件事。花子之所以出現，不是任何一間廁所都可以，必然是學校的廁所，反過來說，只要是學校的廁所，都可能有花子。

這種流傳於相同構造的現象，其實古早的社會也存在，只是當代相同構造的彼此複製越來越頻繁，使傳說的流動越來越容易。舉例來說吧，大家小時候有聽過「自己的學校過去是墳場」的傳說嗎？不只是墳場，還有處刑場、監獄等不同版本，這就是傳說在相同構造間流傳、寄生。回到學校廁所，其實除了花子外，還有許多同類型傳說，像是打不開的門，就有過去有人在裡面自殺的傳說。也有「女學生在廁所裡生下胎兒沖掉」的傳說，據說這是在性教育不足的情況下，少女初經來時往往弄到到處都是血，進而衍生出來與死亡、生產有關的傳說。

只要意識到「相同構造」⋯⋯都市傳說就有許多可以談的事了。

雖然大家嚷嚷著「都市傳說」、「都市傳說」，好像跟傳統的鬼怪妖精大不相同，但事實上「都市傳說」（Urban Legend）是鄉野奇譚（Folklore）的一種，也就是說，都市傳說只是一個子分類，從這點來看，都市傳說與傳統的民間故事、妖魔鬼怪並無差異。

坦白說，真要分析下來，我也覺得沒有太大差異，只是現代化以後，許多人誤以為傳說、民間故事、鬼怪故事已經不存在了，而「都市傳說」的存在，可說是打破了這樣的幻想。因此，都市傳說有必要作為一個子分類被人們重新認識。所以在我看來，就算是「鬼」，只要是現代的、發生在都市裡的，我也認為那是「都市傳說」，因為「都市傳說」反映的是傳說的現代化，而不是本質上就跟傳統民間故事不同。

不過，我認為「現代化」確實為都市傳說帶來一些不同的特質，像是不同國家的都市高度一致化（不覺得第一線城市的高樓大廈景觀都差不多嗎），不同城市的相同構造越來越多，那與該構造相關的傳說就越容易流傳到不同城市裡，並寄生在該構造中。

另一個顯著的不同，就是神明力量的消退。以臺灣傳統信仰為例，如果鬼怪妖怪作祟，可以請神明來降伏。但現代化以後，人們漸漸不信神明，誰來降伏妖魔鬼怪呢？當代的鬼——雖然剛剛我說只要在都市出現，也算是都市傳說，但鬼終究是傳統的範疇，還是可以請神明降伏。但如果是誕生於「現代」的「傳說」呢？不就沒有降伏者了嗎？

這可以解釋，為何日本的都市傳說，居然會出現「無解」的恐怖情節。像「青紙紅紙」這種傳說，無論選哪個都會死，或是「電話的瑪莉」，一旦接了電話就無法停止。臺灣的人面魚也是，雖然只有一個案例，但在媒體大肆宣傳下，也算人盡皆知。只要聽到人面魚說話就無法破解，只能等待不幸降臨的故事。這種只有恐怖，卻沒有對治恐怖的存在，我認為算是都市傳說的特徵之一。

大家好，我是獵異，一個熱愛都市傳說的人。雖然現在已經很少人用部落格了，不過這邊算是我記錄自己對都市傳說看法的地方，偶爾也會記錄一些生活瑣事吧！我會盡量不讓這類文章的篇幅佔太多。總之，歡迎大家跟我一起討論，如果有找到什麼有趣的都市傳說，也請跟我說喔！